惡人丈夫 - 3
綜觀目前的處境，與大公結婚雖然激進，卻是對雙方都不錯的方法。實際上對艾琳而言不僅沒有損失，反而是莫大的利益。
'當然應該接受才對吧。'
切薩雷不再是被遺棄的皇子。上有皇帝為兄長，下統領數十萬軍隊的大公。如今更成了擁有凱旋門的救國英雄。
能有機會成為這樣一個男人的妻子，按理說應該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求婚。但艾琳無法爽快地接受。
因為她知道他擁有無法愛上任何人的殘酷本性。
對切薩雷而言，親吻和求婚都只是毫無感情意義的行為。他只是因為需要才求婚，用那個吻向艾琳證明性關係是可能的罷了。
如果他的計畫需要其他女人，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吧。這個事實令人難以忍受地痛苦。
因為艾琳⋯⋯
'因為我喜歡他。'
是因為她暗自喜歡著切薩雷。
不想讓長久的單戀以徒有其表的關係收場。與其成為空殼夫妻，寧願遠遠地只在報紙上看到閣下的消息。
心臟傳來陣陣刺痛。看到艾琳臉色暗淡，洛坦低聲勸道：
「就算不願意也沒辦法。您何必做那種事呢。若不是閣下，您真的會被送上斷頭台的。」
洛坦的話並非誇張。如果不是切薩雷先發現，艾琳肯定會被立即判處死刑。
撫弄著膝上的糖果和手帕，艾琳憂鬱地低語：
「我只是想幫上閣下的忙。」
剛才在切薩雷面前連話都說不出來，但在洛坦面前卻能順暢地說出解釋。
「強效止痛藥在戰爭中是必需品啊。我以為這一定會是一個創新⋯⋯」
話音漸漸變小的時候，艾琳腦中閃過一個念頭。
「但是，閣下是怎麼發現的？」
嗎啡還在實驗階段。正因為是把雙刃劍，才一直如此謹慎地研究。從未把它帶出實驗室。
「您居然以為能瞞住閣下，這才更令人驚訝呢。」
對於艾琳的問題，洛坦反而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「您那麼頻繁地購買鴉片，閣下怎麼可能不知道呢。起初還以為您染上了鴉片癮，不然就是被誰狠狠騙了。」
「我應該還不至於那麼笨⋯⋯」
「您忘了以前為了一顆糖就被拐走的事嗎？」
艾琳滿臉通紅地喊道：
「那是十二歲的時候的事啊！」
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。而且也不是因為一顆糖。
綁架犯以一包檸檬味糖果和一包從未吃過的柑橘味糖果為餌，又說要給她看特別的植物標本，她才跟著去的。
雖然有著這樣複雜的原因，但切薩雷的部下們全都記得艾琳是因為糖果而被拐走的。洛坦用低沉的聲音喃喃道：
「一想到當時那場混亂就讓人心驚⋯⋯」
「現在我絕對不會那樣了。」
艾琳把陷入回憶的洛坦拉回現實。用手背冷卻著發燙的臉頰，對他說：
「總之⋯⋯如果有其他方法的話，我想盡量避免結婚。感覺會給閣下添麻煩，而且太突然了⋯⋯」
因為有罪在身，無法自信滿滿地說出口，只能含糊其辭。洛坦靜靜地看著艾琳。臉上是完全理解的表情。與兇惡的長相不同，用相當溫柔的語氣說道：
「您會感到有負擔吧。但閣下這麼做全是為了您著想。」
「⋯⋯」
「而且他一向是做出決定就不會改變的人。」
這一點艾琳也很清楚。既然切薩雷決定要迎娶艾琳為大公妃，事情就會如此發展。就像他當初決定要讓兄長成為皇帝一樣。
明知這是已經確定的未來，艾琳還是做出了微弱而徒勞的反抗。
「請給我一點時間。我還要跟父親說⋯⋯」
艾琳一提到父親，洛坦眼中閃過厭惡。但在她察覺之前，他很快整理好表情。短暫的沉默過後，他轉換了話題。
「說起來，真的好久不見了。」
「這段時間您過得還好嗎？」
「還好。不過您為什麼不給閣下寫信呢？」
艾琳吃驚地反問：
「什麼？寫信？」
三年前切薩雷前往戰場後，艾琳每天都堅持寫信給他。整整持續了將近一年，卻始終沒收到任何回信。本來就沒有期待，所以也談不上失望，只是有點鬱悶而已。
「我以為閣下沒看。因為沒有回信，我想戰場上可能收不到私人信件⋯⋯就算收到了，閣下也一定太忙，沒空閱讀⋯⋯」
不想成為他的累贅小鬼。所以從第二年開始就不再寫信了。過去三年，只能從報紙上得知切薩雷的消息。然後今天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求婚。
「每次收到信時，閣下都非常開心。」
那為什麼一封回信都沒有呢？總覺得洛坦是在安慰自己。作為切薩雷的近身騎士，他一定目睹了那些信件被丟棄的場景。
對於善良的洛坦的體貼，艾琳隱藏起苦澀，故意露出開朗的微笑。
「現在閣下都回到帝都了，就不需要寫信了。我會用別的方式彌補的。」
「是的。您只要在身邊就好。」
艾琳沒有回應成為大公妃的暗示，洛坦微微一笑。這時車子剛好停下。
「到了。」
不知不覺已經到家了。帶著小花園的溫馨二層磚房是母親留給艾琳的遺產。
按照帝國法律本應由父親繼承，但多虧切薩雷介入支持母親的遺囑，才能由艾琳繼承。
花園裡種植的柑橘樹隨風搖曳著綠葉。掛滿橘色果實的樹為磚房增添了一抹明媚。
雖然眼前的景色如畫，但這株柑橘樹苗當初可是非常昂貴的奢侈品，原本不該出現在沒落貴族埃洛德家的花園裡。這棵柑橘樹是切薩雷的贈禮。
車停下後，洛坦先下車為她開門。聽到風吹樹葉沙沙作響，洛坦看著柑橘樹露出歡喜的表情。
「這段時間有人來偷柑橘嗎？」
「怎麼會有呢。」
收到柑橘樹後只發生過一次盜竊。勇敢的柑橘賊被大公的軍人射殺了。之後不只是柑橘樹，連艾琳的房子附近都沒人敢靠近。
艾琳輕輕抬頭看著護送自己的洛坦。這個面相兇惡的男人一對上她的視線，臉上的燒傷疤痕都皺在一起，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就像與埃洛德家不相襯的柑橘樹一樣，大公的騎士們對艾琳來說原本是高不可攀的存在。絕不是能這樣毫無隔閡地說笑的對象。更別說大公了⋯⋯
艾琳強迫自己提起不斷低落的情緒，回以微笑。
「謝謝您，洛坦卿。您有時間喝杯茶嗎？」
好不容易見面，不想就這樣送他走。也很好奇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。洛坦欣然接受了艾琳的邀請。
兩人在磚房小小的會客室一起喝茶。洛坦細數著那些思念艾琳的人們的近況。
「塞農非常想念您。聽說今天要來見您，一再叮囑我一定要轉達問候。」
「塞農卿嗎？」
「是啊。哪裡只有塞農而已。米凱爾也是一聽說要來見您就鬧個不停。還有迪亞哥，那傢伙一有空就談起您，可他看來還是把您當成小孩子。這次回帝都時居然買了兔子玩偶要送您，我當場就給了他一拳。」
